莺燕燕凑在一处,比不远处满地遍野的山花还要再奇艳几分。此时凉风习习,春意渐深。贵女里最开朗大方的那一位便提议道:“不如就以‘鹿鸣’二字为题,限一炷香的时间,瞧谁写出来的诗最有灵气。”端坐在紫檀木扶手椅里的柔嘉公主取下了鬓间缀着璨亮东珠的玉钗,并道:“那本宫就来为各位才女添个彩头。”那玉钗价值不菲,又是柔嘉公主贴身之物,其间的荣耀恩势自不必赘述。各家贵女们皆是卯足了劲地要拔得头筹。徐瑛瑛便是在贵女们都凝神思索着手中诗句的时候走来了溪畔,起先她只是瞧了眼身前略显湍急的溪水,绿油油水泽的泛着碧光,与湛蓝的天色融为一体。此刻她此起彼伏的心绪如潺潺溪流一般随风流淌着,挣扎着求生的欲念和那一点浅薄的良知交缠着要分出个胜负。最后尽皆淹没在霭霭的水雾之中。“薛怀。”柔嘉公主欣喜地从扶手椅里起身,朝着瑛瑛后头的草长莺飞的空地上望去。风清云朗,春意徐徐。来人一袭月白色的对襟长衫,腰间环着通碧玉带,缀下来的丝线随着他沉雅的步调晃出摇曳的风姿。待走近了些,徐瑛瑛才瞧见了薛怀的容貌。他身形伟岸挺朗,姿态如清竹高岩,双眸温润,神色平和间又透着几分矜贵的傲然在。这便是名动京城的承恩侯世子——薛怀。难怪柔嘉公主这样的人物见了他都要喜形于色,再难握起女儿家的矜持。徐瑛瑛也多瞧了他两眼,最后便越到了插屏处,正立在她嫡姐和另外几个贵女身后。此时她的左侧留下了不足一丈宽的空道,右侧则刚好被八仙木桌以及小桃和几个侍女堵住。薛怀若要走到柔嘉公主身旁,要么是绕一大圈子的远路,要么就是走徐瑛瑛身旁的空道。自始至终,瑛瑛皆是安安静静地垂下眼帘,并没有来回张望。她暗自提起了心,柔荑紧紧攥着软帕,晕出的薄汗沾湿了软帕一角。几息后,薛怀果真挺立着往徐瑛瑛的左侧走来,几乎是在用一时间,瑛瑛身前的徐若芝惊呼了一声。女子尖利的声响在寂静的溪畔显得如此突兀,可比这更为突兀的还是两道一前一后的落水之声。徐若芝先捂住了自己吃了痛的腰肢,再去瞧身前被沾染了墨汁的宣纸,汹涌的怒意已然袭上心头。可在场诸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搭理陡然惊叫出声的徐若芝,也没人在意她是遇上了何事才会突然发作。柔嘉公主瞧见了溪涧里的景象,率先白了脸,慌忙吩咐后头的婆子和小厮:“还不快去救人?”这时,徐若芝才后知后觉地调转了方向,正好将溪涧内紧紧相拥着的一对男女纳入眼中。男子面如冠玉、器宇轩昂,即便乌发被水浸湿了大半,即便落于如此狼狈的境地,依旧清濯过人、矜贵无双。女子则显得极为瑟缩害怕,她的鬓发与衣衫被溪水浸湿了大半,受了惊吓的她无木可依,只能死死地攀住眼前的男子。湿发蜂腰紧贴着宽硬胸膛,姿态亲密到严丝合缝,着实令人眼红心跳。 名声溪涧里的这点动静引起岸边一阵哗然。贵妇小姐们蜂拥而至,纷纷凝眸望向水中的薛怀以及与他相依相偎着的徐瑛瑛。各人心思迥异,只有柔嘉公主真情实意地担心着薛怀的安危,纵因他怀里攀扯着的姣美女子而生出了几分懊恼之意,可仍是抵不过心内对薛怀的担忧。“快去让人煮了姜汤来,还有我轿辇里放着的汤婆子,都去拿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