侍神殿建立在南疆的深山之中。
四周都是参天古树。
遮天蔽日。
气候虽然四季如春,但常年的雾气缭绕,很容易让人迷失在侍神殿附近,漫无边际的原始林子里。
“圣nv平日里受南疆百姓供奉,身份尊贵,并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做。”
婆婆颤颤巍巍的,带着纪慎儿往前走,
“衣食住行都有百姓奉送,你唯一要做的,就是让你的身子冰清玉洁。”
她停下,指着古殿后面那一座带院子的木屋。
这是纪慎儿以后要住的地方。
她做圣nv,就是摒弃了以前的生活,从锦衣玉食、高床软枕,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。
没有丫头伺候,没有婆子鞍前马后。
没有jg致的衣裙和首饰。
跟中原的尼姑差不多。
只不过尼姑没有头发,纪慎儿有。
婆婆离开后。
她一人进入沾染了薄薄一层灰尘的院子,叹了口气,给自己打气,
“慎儿,你只能用这样的方式,保全自己,保全阿兄,保全整个镇南王府的名声。”
“别人能做的,你也能!”
她卷起袖子,从十指不沾yan春水的千金大小姐,第一次拿起地上的笤帚,一点一点的清扫这个简陋的院子。
纪慎儿不太会做这些,做一点休息一下。
累到极致,她就坐在简陋的屋檐下,抬头看着头顶,被树叶遮天蔽日的屋顶。
王府的日子花团锦簇,烈火烹油。
倘若是往常这个时候,她早已经执一本书,歪在阿兄的书房软榻上昏昏yu睡。
阿金会和阿兄的护卫守在书房外面,偶尔小声的说些王府外的小吃。
阿兄在书房里处理完庶务,会凑到她的身边,伸手圈着她的腰,将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背上,脸颊压在她的肩上休息。
他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。
小时候,不会有人说他们兄妹的什么闲话。
那个时候,所有的人都会笑着说,
“镇南王府的世子与嫡小姐,兄妹感情真好。”
又或者说,“世子这个做阿兄的,可真疼妹妹,b寻常人家的阿兄更甚一些。”
纪慎儿每每听到这话,嘴角会带笑,内心都会开始不由自主的骄傲。
整个南疆最勇猛俊帅的儿郎,是她的阿兄。
最疼她的阿兄。
能将她宠成南疆最刁蛮任x的姑娘。
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?
纪慎儿将自己纤细的脊背,靠在斑驳的柱子上。
蹙眉回想。
大概,是从她和阿兄都大了些,阿娘看着他们兄妹的眼神,越来越怪异。
从阿兄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。
从别的儿郎毫不遮掩的直视她,阿兄开始大发雷霆开始。
后来。
镇南王妃明令禁止,镇南王府不得闲言碎语。
找着借口打杀了几个纪慎儿的贴身丫头,与宸澈的几个长随。
纪慎儿被吓着了,规规矩矩的跟着阿娘学规矩,学着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。
为将来嫁入中原的某个世家做当家主母,储备知识。
那个时候开始,宸澈的举止就越来越怪异。
纪慎儿不再去他的书房。
他便频繁的进出纪慎儿的屋子,伸手圈着她,抱着她,与她五指相扣,十指相缠。
纪慎儿就是再不懂事,她也开始领会到这些举动的背后,所隐含的野望与q1ngse。
滔天的,没有尽头的巨浪,是纪慎儿不敢也不能去迎接的。
没有人与她说透些什么。
但阿娘的眸子,与阿娘的紧张提防。
却又处处透着什么。
阿娘是中原皇朝的公主,远嫁南疆,与镇南王和亲,才做了镇南王妃。
她不能忍受兄妹血亲,延展出哪怕一点暧昧与不堪。
宸澈不是她的儿子,他是拥有完整南疆血统的庶子,他骁勇善战,b起碌碌无为的镇南王更得人心。
在南疆百姓心目中,他才是南疆的王。
阿娘无法压制宸澈,只能拼了命的隔绝纪慎儿。
可她不知道,宸澈是一头凶兽。
阿娘做的太过了,他也会朝镇南王妃咧开獠牙,亮出爪子。
无形的战争,掩藏在镇南王府的风平浪静下。
纪慎儿身处拉扯中心,被b到今日,她的选择是这两人斗争到如今,必然的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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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入深山,纪慎儿就不知了年岁时辰。
她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放松,和衣就能睡下。
被夹杂在阿兄与阿娘之间的忧虑,也随着这样平淡且孤独的生活,很快被她淡忘。
她觉得在王府里的那十几年岁月,就好似上辈子似的。
如果她没有看到守在她的小院子外面的护卫阿水的话。
纪慎儿真以为自己就会如此,常伴深山老林年年岁岁。
“小姐。”
阿金红着眼圈凑过来,
“世子来了。”
阿水是宸澈的si侍,有他在,阿兄必然也在。
纪慎儿的心沉下,勉力镇定,问阿金,
“不是放了你去嫁人吗?为何还在这里?”
这话不问还好,一问,阿金的眼泪便噗嗖嗖的往下落,
“小姐,阿金不想离开您?”
“阿金就在侍神殿下面的小镇子上守着您,平日里阿金不会来打扰小姐清修。”
“小姐不要赶阿金走。”
她说的可怜,怀里还抱着给纪慎儿做的衣裳。
她从小就跟着小姐,若不是小姐的话,早已经被卖入了边疆的娼楼里,供来往商人、军士糟蹋。
离开了小姐,阿金的整个人生都失去了意义。
纪慎儿叹了口气,理了理阿金的鬓角发丝,
“你啊,怎么这么si心眼儿?”
这世上的人,固执的不止一个。
纪慎儿定了定神,往自己那简陋的小院子里走。
“小姐。”
阿水手中提着剑,抱拳弓腰行礼。
“世子爷已经等了您很久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,纪慎儿都想转身逃跑。
反正她都已经躲到了这里,往深山莽林里一钻,谁也找不着她。
她又何必捡回之前的那些心惊胆战,与小心翼翼?
但是阿水手里有剑。
他提着剑,纪慎儿就知道自己跑不了。
阿金站在她的背后,满脸都是忧虑,“小姐”
纪慎儿没有回头,深x1口气,迈入了院子。
整个院子都被打扫的十分g净。
她怎么扫都扫不完的落叶,被劈好的柴禾,还有院子里那张古老的石桌上,摆放的jg致香炉与茶具。
都是她寻常用惯了的东西。
她脚步有些重,迈步推开了木门。
屋子里,身穿黑se箭袖,身上绣着南疆彩纹的男人,正坐在窗子边,擦着手里雪亮的弯刀。
他披着长发,长发里夹杂着细小的发辫。
一根黑se的细额,系在额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