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面前,没有招待客人,他直直向二楼走去,转角第一间屋子,是简家豪的书房。
老爷子平时没什么爱好,闲时就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能在书房待上一整天。
简闻卿性子大大咧咧,也不知随了谁,与书香门第的简家格格不入,隔三差五就闯祸。
老爷子一度恨铁不成钢,几度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。
奈何简夫人生简闻卿时鬼门关走了一遭,后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生了。
老爷子疼她,说不生就当真不强求她了。
简闻卿抬手敲敲门,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从父亲手里要到钱。
须臾。
里面传来沉稳老道的声音:“进。”
打开门的一瞬,淡淡的木质香扑面而来,檀木香隐隐约约在屋内蔓延。
简闻卿下意识摸了摸鼻头。
简家豪坐在一把价值不菲的红木椅上,面色一如既往的严肃,茶杯里还冒着氤氲的薄雾。
“来要钱的?”老爷子没好气的看他。
“知子莫若父啊,爹,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……”
“别扯些乱七八糟的,打算去哪鬼混?”打开抽屉,简家豪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封,像是早已备好的。
简闻卿一急,差点说漏嘴,又连忙讪笑:“爹,瞧你说的什么话,哪是鬼混,我一会要去找宋筠。”
宋筠是宋家米铺的二少爷,功课很好,搬出他来,老爷子一般都不会再过问。
他时常拿宋筠当挡箭牌。
简闻卿油嘴滑舌凑上前,去拿信封。
待到临走时,他才注意到角落还站着一个娇小清瘦的人儿。
是个女孩,一张素净的小脸五官端正,眉是清秀细长的柳叶眉,眼是圆圆的杏仁眼,自带温吞气质。面无表情看着简闻卿,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,看他时,需要微仰头。
“这是谁?”简闻卿不解。
“你祝伯伯的女儿,祝欢喜。”老爷子瞪了他一眼。
简闻卿撇撇嘴:“那祝伯伯呢?”
老爷子欲言又止,回避那个问题,怕揭了女孩的痛楚,只简言意骇:“日后欢喜就住我们家里了,她小你三岁,按辈分,你是长兄,要担起照顾她的责任。”
虽然简闻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就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妹妹,但她看起来,倒不像个麻烦精。
简闻卿俯身,正视她,随后勾唇笑道:“妹妹好。”
语气刻意装得有模有样的,简闻卿笑起来的样子如沐春风,倒是惹人喜。
【二】
祝欢喜当真在简家住下了。
她话不多,性子娴静,少年老成似的,没事就捧着一本书端端正正坐在桌边翻看。
简夫人觉得女孩子应当活泼一点,不吵不闹的,到底太木纳,便叫来简闻卿,让他去哪都带着欢喜。
简闻卿最先对这个小拖油瓶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的,他玩街机,就把祝欢喜丢在一旁,最好是往她手里塞一把零钱,然后挥挥手打发她:
“你去买点喜欢的东西,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那些会发光的小玩意么?你去买,不够再管我要。”
祝欢喜也不恼,就那样拿着钱,管街机老板要个小凳子,托着下巴守在他旁边。
来来往往的行人,飘着食物香气的街道。
尖沙咀的商业街热闹非凡。
祝欢喜看着对面的刨冰店铺,不动声色咽了咽口水。
天色将暗,已经玩得精疲力竭的简闻卿终于对游戏机失去兴趣了。
刚准备打道回府就瞧见祝欢喜目不转睛盯着对面那条街,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简闻卿一下就明了。
这小孩在馋刨冰呢。
“想吃?”
祝欢喜瘦弱的身子僵住片刻,大抵是被吓住了,回过头发现简闻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。
小心思被戳破,祝欢喜只得诚实的点头:“闻卿哥,我可以吃吗?”
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同他说话,声音软软柔柔,不大不小,语气带着点恳求。
“走吧,哥现在就带你去买。”简闻卿自知她很好哄,扔她在一旁整整一天都不过问,她也不会生气。
反倒是些小东西能把她哄得一愣一愣的。
吃到心心念念的刨冰,祝欢喜果不其然乐了。
简闻卿看着她埋着头心满意足吃刨冰的样子,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。
心想着小孩果然是小孩,三言两语就哄好了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刨冰的原因,回去之后,祝欢喜染上了风寒。
一连几日,都咳得脸红脖子粗,大夫开了药,要她一日三餐都记得吃。
可是药丸好苦,祝欢喜每次吃时都蹙紧了眉头,这让简夫人看了也不由生出几分心疼。
老爷子把简闻卿叫到书房,问他带着祝欢喜都干了些什么。
简闻卿如实回答,迎来的是一顿毒打,还有老爷子的谩骂:
“混账东西,欢喜自幼身体不好,出了什么差错,我要怎么向你逝去的祝叔叔交代!
他对我有恩,年轻时,我穷困潦倒得吃不上饭,是他接纳的我,现在他离开人世,只留下一个女儿,你倒好,只图自己……”
一棍又一棍打下来,简闻卿背部挨了好几下。
这是他的错,他认,故而站在原地不躲闭父亲的棍子。
【三】
祝欢喜是在简闻卿喂她喝药时察觉到不对的。
“欢喜,对不起,我不该由着自己开心,把你扔在一旁吹冷风,害得你染上风寒,日夜受折磨。”他愧疚极了。
“闻卿哥,你别自责,我不怪你。简妈妈说了,吃过药就会好起来的,我有按时吃药,会好的。”
祝欢喜反倒安慰起他来,一本正经小大人的模样把简闻卿逗笑了。
简闻卿笑得前俯后仰,背部碰到桌角,又恰好撞上了没愈合的伤口,疼得呲牙咧嘴。
看见他后背衣料渗出的血,祝欢喜抿抿唇,一下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,吓得低声啜泣起来。
“欢喜,我不痛,你别哭,我真不痛。”简闻卿见不得女生哭,手忙脚乱安慰她。
祝欢喜抽噎着要替他上药,简闻卿没法,只好背对着她,将衣服撩起来。
老爷子下手没轻没重,在简闻卿背上留下了好几道青紫色的痕迹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祝欢喜小心翼翼的用指腹将药膏抹在他伤口上,生怕多用一点力气。
她小声呜咽着,看着这些伤痕,自责不已。
那次之后,简闻卿就被老爷子限制了自由。
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不许出简家半步。
整日待在家里,乐趣都少了一半。
简闻卿倒也聪明,为了哄老爷子开心,时常拿着课本装模作样的坐在书桌前。
小人书藏在名着里,他看得津津有味。
祝欢喜来给他送水果,进来时发出点声响,简闻卿一下就挺直了腰板,眼疾手快立起书,摇头晃脑大声念起诗来:“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……”
欢喜被他逗得柳眉弯弯:“闻卿哥,吃水果。”
简闻卿见是祝欢喜,追着她满屋子跑:“好啊你,居然胆大到拿我取乐。”
“闻卿哥的诗读得很不错嘛。”她跟着简闻卿的这段时间,性子倒是外向了不少。
简闻卿又恼又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