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公子脑海中“赵景岩”的骇人模样瞬间被挤到了九霄云外,现在只剩那位龙君英俊迫人的脸庞,与□□幽深的双眸。
于是,等到了傅府,车夫就见下车的小公子满脸通红,羞涩的直冒泡。
老车夫还纳闷的掀开车帘往里头瞧了瞧,确实什么也没有。老头心里还纳闷,怪了,那小公子怎么独自坐个马车,还能闹个大红脸?
午夜,阖府上下都睡了,傅彩生才一身凉气的回房。
他一进屋,便紧紧的关了门,而后仿佛再也忍不住一般,踉跄的扑到桌上的铜镜边,抖着手急切的翻着什么东西。
只是他太急了,桌上一只血红的玉瓶被傅彩生失手碰倒,继而从桌边滚落。
傅彩生脸上已经嘶啦啦的泛起黑气,那张原本完美的面皮也渐渐斑驳起来,他侧脸低头去接落地的血红瓶子,但是手抖的厉害,根本就接不住。
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红瓶便落在地上,摔得粉碎,瓶子里头那些腥臭的殷红液体也洒了一地,那东西霸道的很,将地上的木板都融穿了。
傅彩生没拿到红瓶子,正艰难的喘息着,而就在抬头的一瞬间,他看到了铜镜中自己那张扭曲又骇人的“脸”。
不知何时,早已面目全非。
傅彩生定定的看着镜中自己的脸,模糊的简直要融在一起。
终于,傅彩生忍受不住的,攥紧拳头,低头沉沉的嘶吼着。
他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?
傅彩生仰着头无声的咆哮,像一只困兽。
这时候,一双泛着黑气,指尖乌黑的手,在傅彩生的身后,缓缓的,顺着他的后颈缓缓的摸了过来,游走在傅彩生的胸前。
最后沿着他的下颌,紧紧的扣在了傅彩生仰起的喉咙上。
只一会儿,就死死的扼紧了。
一道声音冷冰冰的从傅彩生的身后传来。
“这套皮你才用了多久,就支撑不住了?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,不吃人,抑或离开我太久,皮是会坏的。”
傅彩生被掐着脖子,支撑不住的往后仰,而后就看到了头顶上,那个低头望着自己,又紧紧掐着自己脖颈不松手的人。
那人浑身被黑鳞包裹着,只露着一张苍白的脸,眼神幽幽的,就像深渊,空洞而叫人觉得恐怖。
傅彩生却像是习惯了被这样对待,早就从愤怒变得麻木了。
“咳,咳咳”傅彩生被那双手勒的咳嗽,但却丝毫没有反抗。
“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,宰相和三王爷已经披上了新皮,今夜便可化作皮傀。”
听完这些话,那人依旧不为所动的低头看着傅彩生。
直到傅彩生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皮囊,眼神开始朝那人求助,那人才好整以暇的将傅彩生按在铜镜前,伸手去摸了摸傅彩生四分五裂的脸。
“做这幅被迫的样子干什么,这不都是当初你朝我求来的么,这是我最好看的一副皮囊了。”
说完,那人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,“你若是不满意,我就将你那什么小师弟的皮囊取来,岂不更好。”
还没等那人说完,傅彩生就猛的伸手,死死的攥住了那双嵌在自己喉咙上,如鹰爪一般的掌。
“你说过,不伤他性命,只对付那条龙的,若是反悔,咱们走着瞧!”
那人只哂笑了一声,“都这幅光景了,还有空想着别人!”
说罢,他伸手将自己的食指划破,而后粗暴的塞进了傅彩生的口中。那指尖渗出乌浓浓的腥血,与那瓶睡在地上的液体如出一辙。
傅彩生就被他强硬的困在铜镜前,被迫看着自己贪婪的吞吃着那人的血液,而后面目一点点被修整,被完善。
只一会儿的功夫,那张脸,又变得与之前一般无二,精致无暇了。
傅彩生被压在桌上,透过暗黄的铜镜,看着身后那人的眼睛。
其中黑烟缭绕,迷雾重重。
自己因贪婪被妖物引诱,落入罗网,最后被这幅假皮囊所困,再不能脱身。
傅彩生饮饱了妖怪的血,最终瘫坐在地上。
他既看不穿对方。
也认不出自己了。
深夜,上京中,寻常百姓睡得安稳,但妖怪们却翻了天。
盖因为那位津水的龙君不知抽了什么风,竟然亲自出手,开始肃清上京中一切邪祟妖物。
驺吾落在一座寺庙的房顶上,甩了甩大尾巴。
“大人,这家住持是个浑身黑气的吃人豺妖,已经被我咬死了!”说完还挺了挺老虎健壮的胸脯,等着大人夸奖。
谁知道大人不但没夸他,反而斜了他一眼。
“不是叫你回琼林镇么,和那屠户说清楚,别在这里晃。”
驺吾一听这个,顿时就蔫了,兀自趴在房顶,伸着爪子挠房瓦。只是什么样的房瓦也扛不住他那大爪子,没一会就挠出个大洞,瓦灰扑啦啦的掉下去,全都砸在那具豺妖血肉模糊的死尸上。
“都说什么,他就要娶媳妇了,人人都说,我不去添乱,就是对他好了。”
李孟津看着驺吾这个样子,就直皱眉,“你是个妖怪,管人怎么说作甚,直接去问那屠户,不料理妥当,就别回津水。”
“啊?”
驺吾震惊又纳闷,他们大人从来都高坐云台,万事不动念,冷冰冰的像个世间因果尺似的,如今怎么管起这个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