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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台山,金云峰顶的残破废墟中,此刻透着微微的光亮。
一个脸色灰败的耄耋老者,提着一盏烛灯,踟躇的向峰顶的云台走去。
这一路上,竟有数不清的残骸尸骨,细看之下,既有现今还新鲜着的,也有经年之久,已经化成粉末的。
老者一路前行,踏过无数尸骨,没有丝毫停留。
直到甬道尽头的云台禁地处,才堪堪展露出笑意。
只见原本绿意茂盛的云台,早已焊如炼狱,地面上的阵符陈旧,但仍旧闪着青光,只是已经到处都有人为的残损,不断从下边泄露出汹涌而暴戾的灵气。
阵符之下,仿佛有个什么怪物,再不断冲顶着大阵,发出阵阵低沉不可闻的吼叫。
大阵中心,有一处高高耸起的守阵台,这守阵台原本是由一个法力广大的鹰妖镇守。
奈何世间灵气渐渐衰微,他长久的守阵却得不到修炼补充,就在这时,再被算计之下,也只能含恨自爆妖丹,最后再加固一番封印罢了。
老者见裂缝中泄露出的灵力却满目精光,他盘坐在大阵边的守阵台,先是吸取这暴烈的灵气修炼,待丹田气海充实,面目上却沟壑纵横,老的更快了。
这或许是一种极其消耗人寿命的修炼方式,但是现在天下都灵气枯竭,不铤而走险,怎么能成就大道呢。
云台山这么多代掌门或长老,长久的研究下来,也只有这老者活的最久了。
他喃喃自语,“事已至此,我道山气数将近,先人们飞升无门,只有身死道消一途,如今,筹谋百代,就只差一步,先祖在上,此番看我吧!”
说罢,他气海逆转,猛的释放出与地下镇压之物同源的法力,顷刻间冲向大阵最薄弱的一处。
长年累月的破坏,这阵法终于到达极限,只听一阵清脆的碎裂声,这一处空间都仿佛静止了。
远处,正在飞往云台山的青羽含章浑身一顿,含章的神志此刻微微清醒。
他看到自己被一群鸟儿围绕的飞在空中,身后好像还有李孟津在追赶,且不断的喊自己的名字,但是他听不真切。
此刻,他的耳朵里,脑海中,只有一声不知从何而来,沉沉的叹气声。
抬头,只见,天边之处,山川崩塌,土地撕裂,暴戾的热浪席卷而来,所过之处,一片焦土。
一尊巨大的怪物,它猱形披发,伸出焦黑的手,扒开大地,脱身而出。
远处看,就像一只末世神魔,从地平线上呼啸着冉冉升起。
天不兼复,地不周载。
旱魃为虐,如惔如焚。
还是晚了一步,旱魃裂地而出,夕阳自焚的气息从深渊弥漫开来。
顷刻间,自云台山开始,所见之处皆是生灵涂炭。
含章不再犹豫,他扇动翅膀就要朝那只擎天般巨大的妖魔冲去。
岂料刚一腾空,身后追赶的李孟津已经到了眼前,一把拽住了他。
“章儿!危险,上古旱魃,迦楼罗法相俱全时尚且避其锋芒,更何况你这半醒的琉璃珠!”
可是,说话间,刚出世的旱魃如同疯魔,它已经不知道是非黑白,只有冲天的怨愤,满眼杀戮,不论是脚下的人类小村,还是隐居的妖怪洞府,只要入目,都被捣毁。
它不仅要捣毁,抓住了,还要张开泛着火焰的獠牙巨口,撕扯的吞吃入腹。
一时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与灵物。
天空游荡的血腥与旱热,压碎了从前寻常人家宁静的炊烟……
含章浑身发抖,满目疮痍,哀鸿遍野,他眼角留下一滴泪,看着李孟津。
“你看,没法子的。”
李孟津也语迟,他有说不完的理由叫含章不要过去,怕他万一化身迦楼罗引来天劫,怕他根本不是那上古妖魔的对手,怕他受伤,何况肚子里还有一个呢。
可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,他只握了握含章已经伸出禽羽利指的手。
“咱们一起。”
两人对视片刻,眼神交汇之间,不再多言,随后都祭出浑身法力,骤然间金青两道光芒盘旋纠缠,而后一同冲向尚且在吞吃人肉的旱魃。
津水众妖则助阵,他们成群结队,时刻躲避着旱魃的威能,不断救出废墟下被掩盖的人,或者被重伤之后的灵物。
敖稷一见如今的场景,登时双掌合十,掌心化出一杆红缨钢枪,他提着身边早已经浑身僵硬的胥见心躲进一处坚实的岩洞中,而后转头叮嘱,“现在糟了,你一介凡人,细皮嫩肉的,藏好了别出来!”
说罢,提枪迎战而去。
敖稷一走,没人在身边支撑他,胥见心登时“咚”的一声,直直跪坐在地上。
抬眼望去,烟尘漫天,血染大地,哪里还能见原来那座高耸的云台山呢?早已经夷为平地了。山石尚且化成齑粉,更何况他那些早已因灵气匮乏而不能驾云腾空的师门众亲友。
那龙君大人对自己说,眼下这般,怕是祸根始于云台山。
胥见心不信,他自幼在云天山长大,师兄弟友善,师傅教自己向道为善,山上怎样,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。
可回想起前几日金云峰禁地无缘无故的炸毁,还有那一地肉身干瘪“走火入魔”的师叔师伯,胥见心手都在抖,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