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?,院长,院里的老师、孩子,领科的工友一个接着一个给她打电话,恭喜她如愿以偿。
她不失偏颇的感谢了?所有人,之?后就一直看着毕业证发呆。
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繁忙的工作里挤出时?间看书学习的,也想不起来考这?个学位的初衷。
茫然感侵蚀着她的感官。
唯一的知情者——关?向晨的电话忽然打过来的时?候,她浑身震动,往事和跑马灯一样迅速从脑子里闪过,定格在沈见?清痛哭的街头,她拉扯不住理智,在电话的最后问关?向晨:“你还有再见?过她吗?”
关?向晨激动的情绪冷却下来,反问:“谁?”
秦越握着手机,掌心发烫:“……她。”
秦越连沈见?清的名字都?不敢提,本来就有怨气的关?向晨又怎么会甘心再提那些让她放不下的事。
关?向晨说?:“没见?过。”
秦越低低地“嗯”了?一声,在关?向晨以为?这?个话题就这?么终结的时?候,秦越却又说?:“单位离得那么近,见?过对不对?”
“她的心情看起来怎么样?”
“瘦了?吗?”
“精神好不好?”
“南门的路是不是还没有修?她喜欢穿高跟鞋,走那里还有没有卡到过鞋跟?”
“向晨……”
“你能不能跟我说?一说?她的事?”
“就这?一次。”
关向晨一直觉得“执着”这个词就是为秦越量身打造的——幼年的她无意识执着于存活;长大?了, 在?捉襟见肘的处境中执着于生存;终于宽裕了,有能?力每天?给自己煮一个鸡蛋,热一杯牛奶了, 她又开始执着于隐秘另类的爱情。
在?命运面前, 她其实不善言辞, 更不会发泄。
这么多年,她一个人,始终平静而坚定地刻画着自己荒寂的生命线。
手术室外的那?声“累”是她第一次叫苦。
现在?是她第?二次服输。
别人服输是放弃, 她, 依然还在?追逐。
关向晨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习惯了对不公平的命运照单全收的人, 突然开?口?为自己说话。
可是这样的执着有什么意义?
又不能?在?一起。
甚至不敢见, 不敢提。
“阿越啊……”
关向晨欲言又止, 不知道怎么开?口?。
电话里一片寂静。
秦越合上毕业证, 抚摸着封皮上粗糙的纹理,低声说:“向晨, 我走到?那?个路口?了。”
关向晨不解:“什么路口??”
秦越说:“连接着一条坦途,能?让我把被埋进荒烟衰草丛里的日子过好的路口?。”
关向晨如?梦初醒。
秦越向她坦承对沈见清的感情由来时提到?过冰冷黑暗的18岁——她在?对人、对事的信念轰然崩塌, 开?始恨这个世界那?天?遇到?了浑身是光的沈见清, 于是她重?获新生,找到?了新的方?向。
从沈见清那?里找到?的。
她往后所有的努力都朝着那?个方?向,朝着沈见清。
关向晨无力:“阿越, 真的没有办法放过自己吗?”
秦越握着电话,缓慢声音透过听?筒传出来:“没有。”
“我人生是她给的, 往后越精彩辉煌, 我对她越印象深刻。”
“她只给了你方?向, 拼命努力走到?现在?的人是你自己,只有你!”
“我知道, 可是没有方?向,我拿什么努力?”
“……”
关向晨哑口?无言。
她没有经历过苍白无力的18岁,更没有拼尽全力去喜欢过谁,完全理解不了这种纯粹到?忘我的情感。
秦越说:“向晨,江坪还有很多人等着我照顾,我不会把自己怎么样,我只是想在?走进那?个路口?之前看她一眼,跟她说一声谢谢。”
还要再说一声“对不起”。
否则,恩将仇报的她不知道能?以什么姿态走上那?条沈见清为她指出来的大?路。
关向晨听?着这些话,似乎懂了什么,又不那?么明确,哑然许久,她说:“她最近的情况不太好,被人投诉了,说是研究生面试的时候收了礼,打分不公正。”
秦越听?到?这个消息只觉得荒唐。
曾经的沈见清对教师这个职业抱有多大?的敌意,可她还是听?从姐姐的话去当了老师,去面对过去,去帮助其他人。
她应该受到?赞美?,而不是诋毁。
关向晨却说她的课被停了。
秦越不能?给她打电话,怕将她又一次扯进充斥着恨意旋涡,只能?靠想象还原她的处境,而想象最擅长的就是放大?事实,加深恐惧。
————
空无一人的候诊区,沈见清起身坐到?秦越旁边,头靠在?她肩上,声音忽然变得温柔:“担心我?”
秦越说:“嗯。”
沈见清问:“有多担心?”
秦越垂眼,瞥见了沈见清手背上的针孔:“我回去找你了。”
肩上的人一动,握紧了秦越的手:“找到?了?”
秦越说:“找到?了。”
“在?哪儿找到?的?”
“新校区西门不远。”
“我在?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