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会……
江袭黛在等着燕徽柔洗完,结果一等等了许久。
她软在床榻的被褥里,甚至无聊到开始盘腕上新带着的一串红玉。
约莫捏在拇指下,挤弄了个好几百个来回以后,江袭黛终于失了耐性。
沐浴一次,至于折腾半个多时辰吗?
她走到最里的那间僻阁,抵了一下房门,纹丝不动。
“燕徽柔。”
燕徽柔再怎么柔弱,总不至于是闷死在里头。她勉勉强强也算个修道之人了。
不至于?
江袭黛又敲了几声:“燕徽柔?”
——似乎也不是不可能。燕徽柔今日累了一天,热水泡着泡着睡过去了,水流没到口鼻也不知,万一给她窒息晕倒了?
江袭黛想到这里,心跳忽地慢了半拍,蹙眉暗啐一声那小女孩真是麻烦极了。她不再犹豫,掌心运起灵力,试图将门强行推开。
而就在这时,门里面传来一声抬锁的动静。
开了。
燕徽柔裹着白绒绒的毯子,脸颊上还带着云蒸霞蔚的浅粉,她的声音水蒙蒙的:“门主?”
江袭黛见人还好好站着,心放了下来,眉梢也松了些许,只是难免随意训了她一句:“一待待那么久,怎么还不出声了?”
燕徽柔披散着长发,她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忍不住揪紧了裹着自己的毯子:“没事。就是……”
她道:“腿上的伤口有些痛,我沐浴时小心了些,难免多耗了些时候。”
江袭黛才欲开口,燕徽柔却将话头抢了过去,语气微妙地快了些许:“然后我有些累了,走神时没有听见门主唤我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下次不许这样了。你要应本座一声——欸?”江袭黛怔了一下,目光随上她,秀眉蹙起:“怎么小丫头,你是胆子大了不成?”
?
燕徽柔微微一愣,才意识到自己把堂堂杀生门门主甩到了身后,头也不回地走过了江袭黛,堪称十足的挑衅了。
她停住脚步:“门主,我有些冷……想去快些穿衣服。”
今日这是怎么了。
江袭黛倒是没有生气,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,只是一下子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。
“且慢。莫急着穿衣,让本座瞧瞧。”
燕徽柔刚打开衣柜,拿出自个的睡裙——如今江袭黛的这间卧房,倒是常备着她的款式了。
燕徽柔一手拎着胸前,一手拿着衣裳,诧异道:“嗯?”
忽然间。一双柔荑摁上她的肩膀,燕徽柔忍不住将手里的东西揪紧了一些,她望着满目琳琅的衣柜,陌生地感受着身后靠来的力道。
那双手轻轻勾住了她围在身躯上的软毯,往下拽了拽。
燕徽柔的背上,被那隻手触碰着,有一种难言的痛意与痒意在皮肤上交织着。
“早先问了你疼不疼。”
那隻手没有多碰那里,只是在周围戳了戳:“划了这么大道口子,还不疼的么。”
江袭黛似乎自床头柜上拿起了什么瓷器,“啵”地一声拔开。
燕徽柔嗅到了淡淡的草药味道,她微微放松了身躯,没有动弹。
“燕徽柔。”
那女人的嗓音似乎温和了些许:“本座也是个不爱上药的,主要是不喜欢一股子药味。有时候也没那个条件上。”
“你不是看过了,本座褪下衣物以后一身是疤,难看得紧。你还年纪轻轻的,爱惜自己一些。”
“背后帮你擦了,腿上你自己来。”
她温热的指尖拈着冰润的药膏,往燕徽柔背后一点点抹开。
燕徽柔摇头道:“伤疤纹成了花儿,还挺漂亮的,怎会难看。”
江袭黛轻啧一声:“那么还是不要希望你自己也有一朵了。疼不死你。”
燕徽柔弯起眼睛:“洞牢里那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,这些都是小痛罢了。”
背后涂药的那隻手一停。
良久,又若无其事地涂了起来。
江袭黛的声音淡了些许,在室内盈盈地回落,有些飘渺:“燕徽柔,想去清虚派报仇么?当时是谁绑的你?你隻管报上名来,本座闲着也是闲着,得了空子,便……”
燕徽柔低下头:“……我都记不清了,也不是很想记起。”
江袭黛把手上的药搁下,悉悉索索似乎又打开了另外一种,她专注地涂着药,云淡风轻道:“无妨。有空子屠了整个清虚派便是,总之是不会漏的。”
燕徽柔:“门主,不要这样。且不说有没有杀错人,贸然引起修仙界公愤,到时候您又得打斗了,腥风血雨的。”
“不过还是……”燕徽柔闭上眼:“谢谢您记挂着我。但别去为了我再起杀伐之事。我会担心的。可以吗?”
背后传来了女人唇齿间的一声轻叹:“晓得了,就你麻烦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
药膏已经涂完了,江袭黛拿手指在她腰上揩了一两下,省得手指黏糊糊的。
“燕徽柔,还记得那天说的吗。你只要不背叛本座,杀生门一定会站在你这边。”
忽地提到这个话题,江袭黛对她多了许多耐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