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当无声的声音发问,爱人和热爱,你要先选哪一个时,黎昌的回答是——
我都选,不可以吗?
经纪人却不知道他与任克明之间的婚约问题,自然不知道他现在演和未来演有什么区别。
她只能说:“好,那你做好任总的工作,确认可以之后……再告诉我。”
黎昌轻轻嗯了一声回应,电话于是挂断。
他看了下日历,距离任克明给的回家日期还有一阵子。
做好任克明的工作……
要怎么做呢?反正肯定不能电话上说,等他回来吧。
回来好好说。
接下来的一天里黎昌又看了遍《去见她》的剧本,越发坚定要接的心。
翻回扉页,盯着自己的钢笔字迹看了许久,他站起身去书架上取出了一叠以前的剧本。
这两天没有行程,是少有的清闲,他刚好可以把以前的剧本都看看了。
了解一下自己的职业历程。
一取就首先取出来了《风故里》。
哦,对。
《风故里》。
上次的剪辑还没看完呢。
他翻了翻剧本内页,突然想:既然时间还长,不如,就把这部剧从头看一遍?
家里有个小放映厅,黎昌进过一次,但还没用它看过电影什么的。
吴妈知道他要用后进去简单收拾了一下,往小桌上添了份果盘,黎昌看着电影院里才会有的装置,真皮观影椅、一看就很贵的满屏幕布,觉得这简直太奢侈了。
就连坐下,都抱着几分虔诚的心,这么奢侈,可得好好珍惜着看。
然而就看了那么三四集左右吧,他就受不了了。
这样漆黑的环境下,一直看,眼睛难受,胸口也闷。从房间里走出来,遇见外边的自然光线,简直跟被关了十多年紧闭一样。
甚至当天晚上他睡着睡着,居然梦见任克明回来了。
莫名其妙就开始掉眼泪。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枕巾突然湿润,打开床头灯一摸,原来是流鼻血了。
这叫个什么事儿啊。
他爬起来到厕所去拍了拍脖子,血止了好久才止住。
不知道是不是在密闭的房间里待久了太干燥的原因,反正黎昌决定不再在放映厅里面看了,这种福气他还是享受不来。
第二天灰溜溜回到了客厅。
客厅里配的有个九十多寸的大电视,坐在沙发上看距离刚好。
主要是客厅接着落地窗,能完美感受到院落打进来的阳光。这样一来他边看剧边看剧本,眼睛也不至于会那么难受。
剧本应该是黎昌拍戏时就在用的,翻开封壳,内页都是被反复翻看的痕迹,每一句台词旁都有笔记。
他一句一句地对照着正片看。有些地方剧本上有,但正片里被删除了,他就会按下暂停键读完再继续。
就这样看了差不多两天左右。不快进,一集一集的慢慢来,两天下来看了十多集。
意料之外的是,第三天时,任克明回来了。
任克明本来给了一个日期,按理说还得再有个三四天才会回家。
但就是这样提前了。
他到家时,黎昌刚从楼上下来,坐在沙发上按开电视。今天该看分手戏的那一集了,为此,他昨天刻意先把剧本读了一遍。
然而刚开始没两秒,就听见大门那边传来动静。
趴在他脚边的小e耳朵一立,轱辘一下起身,朝门口蹿去。
黎昌错愕地转头,就正撞上那个久久未见的身影。
背对着光,咖色大衣,笔挺、修长。
黎昌张了张嘴,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。直到任克明叫了他一声:
“黎昌。”
熟悉、克制、低缓。
黎昌瞬间像被电触了一下,立马站起身,腿上的剧本随之掉落在地。
他没功夫捡,目光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那个身影之上。
任克明缓缓走近。
步子稳重,鞋跟在地板上敲出低闷的声音。一步一步,最后在距黎昌仅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。
对视两秒,他俯身替他捡起剧本。
然后牵起他的手,塞进柔软的手心。
冰凉的剧本外壳贴得黎昌一缩,却被男人握住手腕,不许后退。
黎昌语无伦次:“你,你,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。”
男人轻轻说:“我怎么了?”
“我怎么了?”
他的声音接近于耳语, 又带着天然的嘶哑。
和手机里,黎昌听了无数次的那个语音尾音重合。
背景还在放着电视剧,正巧是一段轻盈的乐音。院落里一阵风吹过,任克明的发丝被吹得微微一动。
黎昌这才发现他今天的头发没有被梳起, 而是自然垂落。
额前落下几丝, 阳光映射下, 黑色中透着些许棕黄。
“你……”他下意识又说了一句。
这一次后面接上了话。
“怎么回来了?”
不是, 不是还得等几天吗。
任克明嘴唇轻动,还未回答却被黎昌犯上地蒙住了嘴。
手心冰凉。
“别说你是想我才回来的。”他说:“你又把工作推了吗?”
任克明被他蒙住嘴, 眼神沉了沉,竟然也再没有其他反应。只一双幽黑的眼睛落在他翕动着的唇际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