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际,倒是把放他身上的手拿开了。
秦时夜堵在喉头的气卸了少许,理智也回了笼,抬手00脸皮,暗自确认某些伪装没被揭破後,又转过头,视线在不大的室内四处逡巡。
「在找什麽?那把匕首?」
闻声,秦时夜一顿,眉宇微皱。
经他方才那一番折腾,原已出现癒合倾向的伤口又有些开绽。祝芊然坐到床榻边,从袖中取出一方乾净的巾帕,低着头替他拭去渗出的血丝。
秦时夜不大自在,躯t微僵,目光凝在她专注的脸上,只觉面熟,「你是……掌柜?」
「什麽?」祝芊然没听清,习惯x地r0u了r0u右耳,将左脸偏向秦时夜的方向。
「你是那个掌柜的?我进客栈时,招呼我的就是你吧?」
「公子原来还记得啊。但严格来说,小nv子并非掌柜,而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。」
老板娘?明明瞧着年岁不b他大。
「这是在客栈厢房内?」
「是。公子在上楼不久後就因失血晕过去了,我按公子的吩咐备好水要给你送去时,才发现你倒在二楼廊道上。」
血很快止住了,祝芊然仔细地把染血的方帕叠好,重新收入袖内,「我已请大夫来瞧过你的伤了,暂且没有大碍,不过需得静养半月,定时换药服药,不得动武。」
他没应话,沉默须臾,才道:「在下多谢姑娘搭救之恩,日後必会报答。」
祝芊然瞥他一眼,却未在他眸中见到多少谢意,更多的,是冰冷的防备。
他此刻八成在暗自猜疑她是否别有企图吧?说不准已经在脑子里把自个儿结的仇犯的人都给过了遍,看有谁能和她对上号。
其实祝芊然对此完全能理解,防人之心不可无,长年身在龙蛇混杂的江湖更应如此,若对谁都毫无戒心,迟早会枉送x命。
理解是一回事,心情上颇有些郁郁又是另一回事。
秦时夜整整昏迷了三日,这三日也是危险期,倘若伤口因照料不周感染,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。远方客栈里只有祝芊然一人,她是衣不解带地在看顾他,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里争回他一条命,身心俱疲的同时,还得在他醒来後面对他的怀疑,怎麽说都让人有点心灰。
祝芊然那些小情绪,秦时夜自是半点不知。他心里兀自斟酌了半晌,试探x地开口:「敢问姑娘,在下那些随身的物件在何处?能否先还予在下?」
祝芊然挑了挑眉。
她知道他指的是那把刻有「无生」二字的匕首,以及数枚小巧锋利的暗器。除此之外,他身上只有几锭银子,其余的什麽都没有。
「公子是江湖中人?」
闻言,秦时夜眼皮微掀,不动声se地观察她的表情,「是。」
祝芊然悠然起身,从一旁矮柜中择出几瓶子药,嗓音平静:「小nv子冒昧,请问公子名讳?何门何派出身?师从何人?」
「在下秦时夜,无宗无派,无师无友,不过一无根浮萍,漂泊於世罢了。」
她轻笑一声:「无门无师,秦公子这般,可不大像正道人士啊。」
秦时夜面无表情。
祝芊然揣着药瓶重新坐回去,却未立即爲他上药,而是一敛袍袖,肃正了神se。
她低头,与他四目相接。
时值隅中,近午,外头落着小雪,日照不盛亦不衰。房里窗扇向外开了一半,淡金的暖光镀亮了她大半张白皙秀致的脸蛋,映得那双眼睛琉璃珠似的盈澈。
那一刻,秦时夜突然有了个无关紧要的发现:这个姑娘的眼睛并非全然的黑,在迎向光时,她的瞳仁是一种温和幽邃的靛蓝se,像是他许久以前曾见过一次的,午夜时分的大海。
他有一瞬的晃神。
「秦公子,我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民,无意涉入江湖中事,我对你的身分和你这个人并无分毫兴趣,帮你也不为什麽,纯粹是做不到见si不救。说实话,萍水相逢,我并不信任你。我不希望自己一时的善念善举,最终招来一只会反扑於我的豺狼。」
她心中有郁气,这话便说得过於直白了些,秦时夜却似乎并不在意。他紧抿着的唇松了点儿,点头道:「在下明白。」
「所以,秦公子,」祝芊然缓道:「还请宽恕小nv子不得已的冒犯之举,爲了确保自身乃至整个烟雨镇居民的平安,在你伤癒离开烟雨镇之前,那些随身的武器,便由小nv子代为收着吧。」
话音方落,却见秦时夜变了脸se,语气一沉:「不可!」
祝芊然复起身,弯腰朝他一礼,「小nv子这麽做也是为了自保,请公子谅解。在公子离去之际,所有东西必将完璧归赵,一件不差地送还到公子手上。」
他咬牙,「在下能跟姑娘保证,绝不动你和镇上的人一根头发。」
祝芊然不爲所动,「烟雨镇的人都是普通百姓,习过武的只有我,但我的武功最多也只够勉强防身而已,即使公子如今伤重,若有武器在身,覆灭烟雨镇兴许也不用半个时辰。自古人心难测,江湖上又充斥三教九流,我既救你,就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,防范任何不利於我们的情况发生。」
她的语调平和从容,态度却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坚定。
秦时夜sisi瞪着她,目光慢慢流露出一丝狠戾,不多,但锐利又直接,像一根扯紧了的细钢丝抵在喉管,若不主动退一步示弱,就会在下一个呼x1间被g脆地割断颈子。
祝芊然毫无退意,居高临下、不避不闪地与他眼神交锋,压根不惧他释放出来的威压。
莫说动用内力,他现在连起身下床都费劲,完全没有反抗她的能力——这是他们俩心照不宣的事实。
最终,秦时夜无声冷笑了下,率先别开了眼。
他面上依旧没什麽表情,可祝芊然看他梗着的脖子和攥出青筋的手,就是觉得他闷了一肚子的火气和不甘,想撒也没处撒,憋屈得很。
瞧他吃瘪,祝芊然绷紧的神经松了,心里那团郁气也散了,双手往腰间一叉,笑逐颜开。
「那便这麽说定了。现在,秦公子,让我来替你上药吧。」
後来祝芊然还是没给他上成药,因爲秦时夜不由分说地拒绝了,坚称他手没伤到,可以自己来。
她担心他动作过大又拉扯到伤口,结果他看她犹豫,连应有的礼节也不顾了,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瓶瓶罐罐,随便拔开一个瓷瓶的木塞,探指挖了团膏药就要往身上抹。
祝芊然赶紧抓住他的手腕,「等等,错了,不能先涂这个。」
肌肤相触的瞬间,秦时夜猛地一滞,下一刻就将手ch0u了出来。
祝芊然注意到他不自然的举动,歪了歪头。
她边指示他上药的顺序边想,他是不是很抗拒他人的触碰?是对肢t接触感到厌恶吗?
但他们之间暂时是免不了触碰的,毕竟秦时夜上上药还可以,却没法俐落地替自己包紮。
祝芊然细致地为他包紮好伤处,在收手的时候瞄了他一眼,只见那张混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平凡面庞上,神se是显而易见的僵y。
不知怎麽地,她有点儿想笑,连忙抿抿嘴角压住那阵笑意,在他冷淡的目光下若无其事地把上身衣衫递给他,让他好好休息,旋即便转身出去了。
一楼柜台案上便摆着秦时夜亟yu取回的东西。
祝芊然刚行至二楼楼梯口,分明隔着好一段距离,视线却自然而然地被那柄匕首x1引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