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因。
皇帝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,第一次失控到口不择言:“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 平日拿着丰厚俸禄作威作福,到了关键时候竟然连病因都瞧不出来?要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?!皇后若有差池,朕要太医院一同陪葬。”
一帮太医吓得齐齐跪倒在地, 抖得地跟筛糠似的。
刘全忙劝道:“陛下且放宽心,娘娘吉人自有天相,不会有事的。既无外因, 空是邪崇冲撞,不若让宝华寺为娘娘诵经祈福, 以保安康?”
李玄胤也知自己忧心心切了,不该迁怒旁人, 摆摆手:“都下去吧。”
一众太医如蒙大赦, 忙齐齐退了出去。
刘全见他一颗心全系在皇后身上,神魂不属的样子,知道自己再劝也没什么用,屏退其余下人, 自己也悄悄退了出去。
李玄胤就这么坐在床边,紧紧握着她的手, 许久之后才觉得坐姿僵直, 甚至都难以动弹。他略动了下身形, 更紧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。
他一日一夜未合眼,见她虽面色苍白, 已不似先前那样青白难看,一颗心才不似之前那样如烈火烹油般灼烧。
稍有松懈,困意便如潮水般袭来,他阖上了眼帘……
也不知睡了多久,视野里泛起些微的亮光,他蹙着眉睁开眼睛,却见东边的窗牖外透一绺青白色的光线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
他略移动了一下身姿,方觉得脖颈酸痛,想必是在床边趴卧着坐姿不当的缘故。
可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?
他又回头去看她,见她睫毛颤了颤,忙趋身去探看,又低头用唇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,确定没有热度心里才放松一些。
她睡不安稳,似乎是在做噩梦,紧紧握着他的手,梦呓中还带着哭腔。
他一颗心仿佛要碎了,弯腰将她搂在怀里,声音很轻:“没事了。”
不知多了多久,舒梵才迷蒙地睁开一双眼,只是人也不动,静默地盯着头顶发呆,虚弱得好似要哈一口气就化去了。
李玄胤心如刀绞,虽有万千疑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问她:“饿吗舒儿?朕让人传膳。”
她闭了闭眼睛,像是累到了极致,不愿意说话。
李玄胤叫来宫人,很快,御膳房就送来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和一碟清粥。
“朕来吧。”他从宫人手里接过清粥,低头舀一勺轻轻吹到温凉,这才递到她唇边。
舒梵没有张口。
他笑了笑,柔声劝哄:“吃点儿吧,你这两日都没吃什么东西。”
舒梵实在没有胃口,歉疚和悲恸之情如沉甸甸的石头塞满她的心房,连喘气的间隙都没有,何况是别的?她闭上眼睛,又开始无声流泪。
李玄胤忙搁下碗碟,屏退下人,将她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:“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”
舒梵像是如梦惊醒般张开双臂投入他怀里,双手紧紧揽着他,仿佛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:“玄胤,你可知道……安氏是我妹妹,她竟然是我嫡亲的妹妹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!她还没有来得及叫我一声姐姐……”
她很少在他面前这么失控,大多时候,她是鲜妍灵动的古灵精怪的,主意很多。
李玄胤知道此刻说再多都是徒劳,只是抱着她轻拍着她后背抚慰。
后来喂了她吃了点粥他才走出殿门,谭邵在殿门口等着,见了他面恭敬行礼,待到御书房,递来一封用火油密封过的密函。
李玄胤取一盏油灯,将那密函微微竖起,就着火舌子舔舐了会儿,方将其展开。
谭邵道:“刘德龙来信,他的手下陈彪行已将庆国公的大公子、手下幕僚三人制住,就控制在晋阳府,缴获递往凉州的密函三封,只等陛下诏令。”
李玄胤冷笑:“既拿下了乱臣贼子,何不就地诛杀?他就这点儿胆子,朕真是高看他了。”
谭邵微微一笑,却道:“晋阳乃是庆国公的老家,庆国公的党羽势力遍布,且他和陇右军节度使关系颇厚,若是贸然动手处置了他儿子,刘德龙恐性命休矣。届时就算陛下派兵来援,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,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李玄胤道:“此人做事谨慎,奈何瞻前顾后太过惜命,以致延误最佳时机。传书来回已逾半月,庆国公奸险狡诈,恐早有察觉。还未贸然举事,不过是忌惮朝廷以及周边几个藩王。”
“那……陛下的意思是……”谭邵屏息望向他。
“决不能让他联络到周边几个藩王,酿成大患。”李玄胤微斜着将手中信纸贴上火舌,看其静静焚毁,“让陈彪行和周彦清即刻动手,若是刘德龙阻拦,格杀勿论。”
今日是除夕,宫内布置地颇为喜庆,遥遥望去殿宇间银装素裹,瓦檐上皆是霜白一片。洁白静谧的雪景中,几条红色的宫绦便成了点睛之笔。
“这边也挂一点。还有这边,这边——”阿弥在廊下指使几个小宫女挂灯笼。
归雁搀着舒梵出来,见了就笑了:“差不多就可以了,过犹不及,你瞧瞧这一团团一簇簇的,跟摆摊似的。”
阿弥撅着嘴巴跳到舒梵身边:“哪有啊,皇后娘娘评评理!”
舒梵病了这些日子,现在还未大好,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便打了个哆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