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在破旧的小院子里，生病是一种耽误活命的错。

&esp;&esp;没人会替她擦汗，端药。

&esp;&esp;如今，在这干净被褥、松软枕头里，她竟然发热了。

&esp;&esp;像一朵冰雪缝里偷生的梅，到了真正能阳光照的日子，却先枯了。

&esp;&esp;傍晚，裴璟推处理完事务踏进东院门，问起又尔今日的状况，侍卫汇报到最后，默默添了句“姑娘不太精神”。

&esp;&esp;裴璟起初不以为意。

&esp;&esp;等踏进屋，摸到狐狸额头那股烫人的热气时，神色才沉下来。

&esp;&esp;“尔尔。”

&esp;&esp;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眼睛迷蒙地睁了一点，又闭上。

&esp;&esp;她听见了，却没有力气回应。

&esp;&esp;裴璟弯腰把她抱起来，那一身薄汗和烫得吓人的体温让他眉头紧了几分。

&esp;&esp;“怎么烧成这样。”

&esp;&esp;裴璟边说着，边抱着又尔去了自己的卧房。

&esp;&esp;那一夜他没睡，守着又尔换了三次汗巾，喂了两次药。

&esp;&esp;又尔在他怀里不安地滚来滚去，嘴里念着些听不清的梦话。

&esp;&esp;裴璟抱紧她，低声哄：“别怕。”

&esp;&esp;“哥哥在。”

&esp;&esp;又尔做了一个梦。

&esp;&esp;她梦见自己又跪在雪地，腿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，耳朵通红，身后是一个又一个曾欺辱过她的人，扯着她头发，逼她认错。

&esp;&esp;又尔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。

&esp;&esp;她头一次反抗，拼了命地反抗。

&esp;&esp;她挣脱了那些手，赤着脚，拼命地跑，一直跑，前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，没人说话，呼啸的风也哑了。

&esp;&esp;她快跑不动了。

&esp;&esp;狐狸跑得太久了。

&esp;&esp;她累了，脚掌冻得发紫，喉咙撕裂般疼，眼泪早已冻在眼角。

&esp;&esp;——她要倒下了。

&esp;&esp;偏在这时。

&esp;&esp;前方的雪雾里，忽然伸出一双手。

&esp;&esp;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掌，骨节分明，衣袖宽敞，没有一丝尘气。

&esp;&esp;雪太大了，又尔看不清那人是谁，只能看见一小截手臂，一双静静伸向她的手。

&esp;&esp;她扑了上去。

&esp;&esp;“你是谁？”又尔问。

&esp;&esp;没人答她。

&esp;&esp;梦里她贴着那人的胸口，觉得好暖。

&esp;&esp;是哥哥。

&esp;&esp;狐狸不想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