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用再见人了。
“别,别打,”眼看着差役过来拖拽,贾氏吓得大呼,“是静荷,这都是静荷做的,与我无干!我不过是管教下人不严。”
她朝静嬷嬷使了个眼色,让她顶罪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静嬷嬷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被贾氏拿捏在手中,就连她才三月大的小孙子也自出生就被签了契,死一个与死全家,根本不用选择,也无法选择。
静嬷嬷想到过会有这一天,但没想到会成真,看着贾氏暗含威胁的目光,她低下头,“是,都是老奴擅自做了这些。”
贾氏就知道静嬷嬷知道取舍,心中松了口气,便没发觉堂上京兆府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。
若说那高头能得了许菁暗中打点的话,他们早就掌控了证据,状告也分公告和私告,京兆府尹处又怎知不是提前与许成温通过气了。
贾氏到底是后宅妇人,所有算计皆是后宅那一套,与官府打交道便少了见地。
尤其从济业寺到现在,身心双重夹击下,只想着赶紧脱罪了事才好,还妄想着跟以前一样推出底下的静嬷嬷顶罪。
但许菁和许成温大仇在眼前即将得报,又提前筹划许久,如何会让她逃脱?
静荷知道自己这次逃不掉了,在受刑挨打后遭供还是主动遭了免板子选择下,自然是后者。之前被孙嬷嬷打的伤还在,若是几板子抡下来,不死也得半残。
“我,说,是我擅自做主,收买了菊婆子,就是花婆子给许三夫人下毒,都是我做的,”之前静嬷嬷也曾要挟过其他嬷嬷为贾氏顶罪,如今换到自己身上,方知那些艰难。
贾氏悄悄松了口气,还算静荷识趣。
但京兆府尹没这般好糊弄,“那你为何下这毒手?”
有何仇怨?
静嬷嬷与孟氏能有什么仇怨,叫她真心实意地说,最初她还感激孟氏。做姑娘时,若不是孟氏拉着护着贾氏一把又一把,她早不知被嫡母磋磨成什么样子了,哪里还能顺当地嫁给张老爷做正妻。
可贾氏觉着孟氏是在施舍她,在她脱离了嫡母渐渐把握住张府主母权利后,便对孟氏生出更多厌嫉。她不过是贾氏身边伺候的下人,家人身契都在她手中,只能听她行事。
贾氏这人看起来温和,真实面目却专横的很,尤其在低人一等被她掌握的下人面前,趾高气昂气派十足。
静嬷嬷为了利益也为了讨好贾氏,都得按着她要求办。
她是听令行事,并非主谋,连毒药都是贾氏给了她,她都不知贴身伺候的贾氏从何处得来这毒药。她也因此怀疑自己并不得贾氏重用,恐真正得贾氏重用的人挤掉自己位置,丢了这份油水重的差事,甚至被贾氏发卖出去,越发谄媚讨好贾氏。
被审问为何毒害孟氏,静嬷嬷就卡了,好半天挤出来一句,“我,我是看不惯许三夫人,就跟比我家夫人多高贵似的。”
她这话,不仅糊弄不了京兆府尹等人,孟氏也有种被戳中心中通点的羞恼,可又不敢露出分毫。
却是许成温怒喝,“放你的狗屁,我家夫人对贾氏还不够好,她被嫡母挤兑欺负时,不都是我家阿柔帮她,这好心好意地帮忙,怎么就成了什么高贵了?哪里有分毫关系了?”
许成温觉着静嬷嬷就是胡说八道,“你跟我家阿柔有什么仇怨,就是个下人,真正背后主使你的是贾氏,你帮着她顶罪,也找不到适合的理由!”
可许成温现在都弄不明白贾氏到底为了什么,要害妻子性命。
许菁自然知道原因,可这些若不是贾氏自己承认,她也不好告诉许成温原因。
“那,那就是我本来就坏吧,”静嬷嬷被驳斥,又收到贾氏暗暗瞪来的目光,索性一缩脖子,“我就看着许三夫人不顺眼,就想让她死。”
“你这话分明是胡言,”京兆府尹高坐堂上,看得清贾氏动作,一拍惊堂木,“静荷,你胆敢糊弄本官,据实不报,包庇真凶,来人,给我押下去除衣打!”
一个除衣,就不仅仅是脱了外衣着中衣,那是褪了衣裳,只留亵衣,更有据实顽固不招者,可除掉亵衣。可只亵衣外漏,对女子也是极大羞辱。
静荷就算是抱着死了别连累到家人的心思,也受不得这种屈辱,吓得脸白如纸,“不要,大人,求您开恩,别,别,我知错了,不敢欺瞒大人……”
静荷努力躲避上前来的差役,声嘶力竭地抗拒。
贾氏知道不好,也高呼,“大人莫不是被安阳侯府的人收买了,这般作践人,这是逼供!”
“肃静!”堂上京兆府尹一声呵斥,惊堂木拍下,挥了下手,叫差役先后退,看向静嬷嬷,“如今,静荷你可愿说实话了?”
静嬷嬷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,被惊堂木惊得一哆嗦,又触及贾氏目光,“我,我……”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。
“不必纠结了,你的卖身契都被带到官府来了,”京兆府尹一句话,让贾氏与静嬷嬷脸色大变。
贾氏是惊恐,静嬷嬷则是惊喜。
“这……大人,真,真的吗?”静嬷嬷太清楚真凶和帮凶的罪名,她又是奴仆,听命与主子行事也是身不由己,刑罚也会减轻,最起码性命能保住。
京兆府尹点了下头,“鉴于你身份,许会被贾氏拿捏,本官特意去张府将尔等身契取出,”这话不仅是对静嬷嬷,也是底下的红梅和晴杏,毕竟这两人作为贾氏大丫鬟,也知道她许多见不得人事,“若是你们举报有功,本官也会格外开恩减刑。比如之前的放高利份钱和贪墨许三夫人陪嫁庄子出产等。”
贾氏若是此时还看不出这京兆府尹早得了许菁和许成温打点,就真的蠢了,她更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诸事不顺,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爆了出来,本以为推出底下管事就能脱罪,没想到,竟都在此处等着她。
忍着心中惊惧,贾氏只能豁出去了,“我不服气,我要上告,京兆府尹与安阳侯府沆瀣一气,收受贿赂,欺压小官小户女眷……”
她知道依着张乘黄署令的官职,对抗不了京兆府尹和安阳侯府,可为了性命,只能拼着得罪京兆府尹往上告,等她见了长子,再叫他帮自己去打点一番,未尝不能保住性命。
虽然娘家嫡母一直不喜甚至厌恶她,可她到底是出自贾府,若是贾府不想有个谋害他人性命的出嫁女,出于利益,也会帮自己周旋。
她现在只要不被当堂定下罪。
正在此时,堂外有人喊了一声,“大人,小的有事禀告。”
贾氏高昂的声音被打断,还没回神,京兆府尹已经准许人进入大堂。
贾氏一看来人,顿时惊喜起来,“三福,可是老爷让你……”她本以为张府一直没来人,是府衙这边被安阳侯府上收买了,刻意晚去通知。
只是,贾氏的声音再度被打断,那唤作三福的男子朝京兆府尹见礼后,便拿出一张纸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