瑛瑛将杜嬷嬷的份例加厚了几成,她便一门心思地教授瑛瑛如何管家理事、把持中馈,其余的事根本不闻不问。“昨日祖母院里的绿药送了一碟子葡萄来,那白玉瓷盘记得洗干净些,一会儿再送回荣禧堂。”瑛瑛躺在贵妃榻里,姿容惬意地笑道。小桃与芳华正坐在小杌子上用膳,芳韵则守在瑛瑛身旁等着伺候,闻言笑道:“已洗好了,一会儿就让小丫鬟送去。”前去荣禧堂送碟子可是一桩好差事,总有一大把赏钱可得,松柏院庭院外围的小丫鬟们翘首以盼,正等着此等好差事花落自家头上呢。瑛瑛用完膳后便预备着阖眼安歇一阵,才闭上眼却听见庭院里响起了一阵吵嚷之声。松柏院内的丫鬟们都被杜嬷嬷教养的极为知礼,等闲绝不会在午膳前后闹出什么动静来。小桃见状便蹙了蹙眉,搁下了手边的筷箸,推开支摘窗去瞧庭院内的景象。谁曾想却在青石台阶前瞧见了一抹浅绿色的倩影,她定睛一瞧,才认出来人是荣禧堂的绿药。只见她扭着自己纤细的水蛇腰,正从月洞门娉娉婷婷地走来此间廊道上。小桃忍不住疑惑出声道:“绿药怎么来了?”瑛瑛与芳韵一同望向了小桃,得知是绿药来访之后,两人也未曾深想,只道:“许是老祖宗急着用那白玉碟子,竟劳动得绿药往松柏院走了一趟。”小桃不疑有他,这便走去博古架上拿了白玉碟子,方要撩开珠帘往外间走去时,绿药已“兵临城下”。“夫人在何处?奴婢来向夫人请安呢。”绿药的嗓音甜腻如蜜,遥遥听着便有让人酥了骨头的媚态。小桃瞬觉不对,却还要笑脸相迎道:“绿药姐姐来了,快往屋子里坐。”昨日小桃还给她搬出了玫瑰纹扶手椅,今日却只拎出了个方方正正的小杌子,敷衍般地说道:“夫人在午休,劳烦绿药姐姐等一等。”这两人在外间说话,外间与内寝之间只隔着几层朦朦胧胧的珠帘,绿药只要偏一偏头便能瞧见内寝里歪着的瑛瑛。所以瑛瑛并未躲躲藏藏,而是在芳韵等丫鬟的陪同下走到了外间。“绿药。”瑛瑛笑着唤了她一声。瑛瑛莞尔笑时眉目灵动,清清盈盈的姣丽配着孕中勾带出的几分慵懒,显得格外飘逸如仙。绿药生的也不俗,可比起瑛瑛那浑身上下恰到好处的雍雅来说,总是少了两分灵气。“见过夫人。”绿药笑着向瑛瑛屈膝行了礼。瞧着她此番做派,便知她不是特意赶来松柏院要回那白玉碟子,而是另有要事。瑛瑛并未深想,倒是亲亲昵昵地迎了她,并让小桃去泡了碗六安茶来。“奴婢不敢骗了夫人待客的好茶,一杯粗茶便能打发了。”绿药恭敬地笑道。平日里绿药打着薛老太太忒贴身丫鬟的名号,便是遇上大房和二房的主子也丝毫不觉怯弱,反而要主子们主动与她攀谈才是。今日她对瑛瑛如此客套,摆明了是有鬼。瑛瑛便沉下心来应付绿药,先往团凳上一座,并道:“昨日多谢祖母差你送来的葡萄,我吃着很好,有劳祖母挂心。”“夫人客气了,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?”这话说完,小桃也给绿药奉上了茶水,绿药略抿了一口茶后,便顶着瑛瑛炙热的目光,慢悠悠地说:“老太太日日夜夜都在挂念着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,成天地在奴婢们面前念叨着夫人的状况,知晓您贤惠,怕你身怀有孕的时候还要顾着照顾世子爷,以至于不小心伤了自己。”这话越说越不对劲。瑛瑛立时敛起了嘴边的笑意,只道:“祖母如此体恤,瑛瑛着实愧怍。”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绿药来者不善,便迂回含糊地不肯接话,只想搪塞回去。